青海长云暗雪山

青海长云暗雪山

“青海长云暗雪山”系唐代诗人王昌龄《从军行七首·其四》的首句，意谓青海湖乌云密布，遮掩得旁边的雪山一片黯淡。这是我三度寻梦青海湖，阳光明媚，但此前一天黑云压境，下了小雨，雪山朦胧，确是“青海长云暗雪山”。

青海湖是我的老朋友，小学时读《我们爱科学》与之相识，之后一直心驰神往，特别是对鸟岛更是魂牵梦萦。近来曾两度站在青海湖畔，但因环境保护的原因，始终无法登临鸟岛。当时曾写《<我们爱科学>与鸟岛》以表达遗憾。第三次来到青海湖，鸟岛仍然不开放，但二郎剑景区或许是鸟岛的使者，弥补了我的缺憾，给了我另外的收获。

踏足二郎剑系首秀，青海湖给了我更大的拥抱。鸟岛是青海湖的象征，在它不开放的情况下，不到二郎剑就算不得真正到过青海湖。这处景区有传说，但那不过是人们的穿凿附会，略去不谈。它和半岛正相反，半岛是伸入海中的陆地，三面环海，另一面与陆地相连，而二郎剑却是深入陆地的湖面，三面被陆地包围，另一面是湖的延伸。站在这里，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碧蓝湖水，无风时波澜不惊，起风后波飞浪卷；也可以远眺水天相接之处，一条笔直的地平线分割开了湖面与天空。近有“沙鸥翔集，锦鳞游泳”（《岳阳楼记》）；远有阳光与乌云斗法，时而道道光芒耀眼，时而片片乌云蔽日。抬头鸟儿起起落落，振翅翻飞；低首湖边潮涨潮落，戏耍得人进人退。直到夕阳加快了西下的步伐，我才悻悻地结束了第三次青海湖之旅。

前两次纯属走马观花，看湖边草原和沙漠的时间比观湖的可能都长，这次可是专心致志地在湖边漫步了三四个小时，并在标有海拔高度（3196米）的青海湖旅游标志前留了影。按照这次听到的说法，见过了二郎剑，我终于可以说真正到过了青海湖。

亚洲最大、世界第二的察尔汗盐湖是几年前去过的。其万丈盐桥蔚为壮观，盐花玲珑绰约。虽称盐桥，其实并非桥梁，其下无水无礅，它是将盐湖一分为二的道路，既非土路，亦非柏油路、水泥路，而是由盐铺就的盐路。此盐桥长32公里，一丈为3米，故称万丈盐桥。乘车行经桥上，远望前方的盐湖，只见水天相接处是另一段盐桥，桥上是天空，桥下是盐湖；漫步桥上，近观眼前的湖面，绿水盈盈，令人叹为观止。我曾于盐桥上漫步良久，时时驻足于嫩绿的湖水边，欣赏这荡漾的绿波，沉醉着，感叹着，这大自然的伟力多么神奇！

盐花又是另一种创造。有一处像极了芭蕾舞剧《天鹅湖》的那个最经典的镜头，只是不是四小天鹅，而是六只天鹅翩翩起舞，灵动轻盈；好多处像缩微的山峦，神态各异，屹立湖中；有的地方像滩涂，盐花刚刚跃出湖面，向上伸展着，但还在生长，尚且看不出来可比拟的形象……它们的根是白色的，花呈土色，这种造物色彩柔和，错落有致，成群结队，等着游人检阅。它们虽然静止不动，但却似精灵，充满生气。

茶卡盐湖非常著名，这次得以游走其中。蔚蓝色的湖面波平如镜，倒映着天空的美景，故称中国天空之镜。穿上胶鞋，漫步浅浅的湖中，仿佛行进在白云间，透明的湖水上还有雪山的倒影。白色的雪山与云朵，蓝色的湖水与天空，游人红色的胶鞋与多彩的衣装，交相辉映，构成一幅绚丽的画图，人在画中，令人陶醉。在海拔3059米的“中国天空之镜”标志前留下倩影，“江山秀美人风流”（歌曲《莫愁啊莫愁》）。在湖畔多处有盐雕点缀，成吉思汗、西王母、炎帝制盐等雕像为盐湖打造了另一种景色，为这处自然景观增添了一些艺术气息。来到这里才知道，这就是著名的大青盐的产地。谁家的厨房里没有这一战略物资呢？

当我并不知道翡翠湖也是盐湖时，心想，一个连名字我都是第一次听说的湖，除了可能的山水和游人外，还会有什么动人之处？当我在一个个被盐道分割开的大小有别、深浅各异、颜色不同的盐湖间穿梭时，翡翠湖震撼了我。这竟是一处人工湖，原为化工厂的采矿区，资源开发后，卤化物成了湖水，而矿物质有的沉于湖底成了盐层，有的则散落湖边，成了盐道。盐道纵横，水面广布，就组成了翡翠湖。这里含盐量高，四季不冻，清澈见底，“静影沉壁”（范仲淹《岳阳楼记》）。湖水富含不同浓度的矿物质，所以呈不同的颜色，碧蓝、奶蓝、橄榄绿，色彩斑斓。漫步盐道，不时看见各种形状的盐池，最吸引人的是成双成对的那一种，像美人眼睛般顾盼流芳，但我宁愿把它看作通透的鼻孔。鼻子有恙的人士，看着它，赛过吃芥末，登时就有一种呼吸畅通的感觉。

据说，察尔汗盐湖的氯化钠储量超过500亿吨，可供全世界食用10个世纪，茶卡盐湖的盐够全国消费70年。即便上述数字有夸大成分，吃盐的问题也不用我们操心。前一段时间，有些人再次抢购食盐，又是为什么呢！

之所以把这四个湖放在一起来描述，可以列出一箩筐理由。一是它们都位于青海省境内；二是青海湖是咸水湖，另外三个是盐湖，性质相近，含盐量不同而已；三是它们都与雪山为邻，乌云笼罩时，“长云暗雪山”，景色有相似之处；四是观赏“秋水共长天一色”（王勃《滕王阁序》），心旷神怡。文人墨客惯于见景生情，倘使“把酒临风”（《岳阳楼记》），一定“其喜洋洋者矣”（同上）。

文章开头所引王昌龄诗的末句是“不破楼兰终不还”。西汉时，朝廷遣使通大宛国，屡次遭到楼兰王阻拦，后霍光派傅介子计斩楼兰王，“遂持王首还诣阙”（《汉书·傅介子传》）。诗人用这一典故，表现了边塞将士誓死杀敌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英勇气概。历史的潮流滚滚向前，楼兰国消失已近1400年，而今只剩罗布泊西北角的遗址和3800年前的一具干尸——楼兰美女。既已“孤城遥望玉门关”（王诗的第二句），何不就此西行复北上，不见楼兰终不还？非常遗憾，古楼兰国遗址现在不开放，不知是否会再次向游人敞开怀抱。倒是下一次去乌鲁木齐，一定要去新疆博物馆，会一会这位芳龄3800岁的楼兰姐姐，她比我曾经见过的马王堆汉墓的辛追夫人年长1600岁呢。

（作于2023年10月21日）